受“恶毒攻击”的已故伟人

抵押菠萝兔

近日，茅于轼老先生受到一些人疯狂谩骂，原因之一据说是他“攻击过”某位已故伟人。

笔者不禁联想起另一位已故伟人受到的攻击。那种攻击才真正堪称“恶毒”，绝对会让大多数中国人听了瞠目结舌。这位伟人，就是4月8日刚刚去世的英国前首相玛格丽特·撒切尔夫人。

在世界上很多人的眼中，铁娘子是公认的一代伟人；英国首相卡梅伦也作如此评价。他在声明中说：“我们失去了一个伟大的领袖，一个伟大的首相，一个伟大的英国人。”原因是“她不仅改变了英国，而且拯救了英国”——撒切尔通过私有化国企和打压工会，让山河日下的英国经济重现活力，走向繁荣。

本文无意评说这些已故领导人的是非功过，只想探讨后人对他们的态度。

并非所有英国人都对撒切尔推崇备至。那些在“撒切尔革命”中利益受损的群体，对她尤其切齿痛恨。咱们中国人讲究的“为尊者讳”、“死者为大”这一套，他们可全不理会。

撒切尔夫人去世后，这些人天天在伦敦街头举行“庆死派对”(death party)，大开香槟欢呼：“Maggie，Maggie，Maggie……Dead！Dead！Dead！”(玛姬玛姬玛姬，挂掉挂掉挂掉！)、“死得好！”(Good riddance！)

深受无数人“衷心爱戴”的“铁娘子”，竟被辱骂成“贱人”(bitch)和“老巫婆”(witch)。他们还争相点播老掉牙的电影《绿野仙踪》中的老歌《叮咚，老巫婆死了！》(Ding Dong the Witch is Dead)，硬是把它上推到英国流行歌曲榜的第二位，这样BBC在撒切尔葬礼期间就要播出这首歌。

这些痛恨撒切尔夫人的英国人，还像伊斯兰世界的反西方示威者那样，“绞杀”、踩踏、焚烧她的人偶和模拟棺木。

对这位前政府首脑的“大不敬”绝不仅仅开始于她死后，连首相卡梅伦数年前也曾被卷进去。2006年6月，卡梅伦新当选保守党主席后，BBC电视台著名主持人乔纳森·罗斯在采访他时竟提问：“你是否曾经把撒切尔当作性幻想的对象——一边幻想她穿长统丝袜的模样，一边手淫？”

这一切在任何一个儒教文化圈国家，都是没法想象的。

至于中国对已故领导人的评价，新加坡《联合早报》记者韩咏红写道：“毛泽东与邓小平都是‘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，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’、其中毛泽东还是‘战略家和理论家，伟大的爱国者和民族英雄’；邓小平不是理论家，却是‘政治家、军事家、外交家’。这些评价一经确定，主流媒体就不会再出现不同声音。”

她是这样分析的：“这大约与东方人温良敦厚的美德有关，也反映出华人讨厌公开分歧、或者说不能处理分歧的尴尬。这多少有点和稀泥的做法，经常使我们错失了深入思辨原则性问题的机会。”

除了文化差异，或许也有民族因素。1945年7月5日，距离德国投降仅两个月不到，亚洲的日本仍在垂死挣扎，但率领英国打赢战争的第一功臣邱吉尔却在大选中落败下台。据说他后来引用古希腊哲学家普鲁塔克的话感叹道：“对他们的伟大人物忘恩负义，是伟大民族的标志。”(作者注：那么对本族“伟人”的畸恋，是否意味着该民族的渺小软弱呢？)

在一个真正保障言论自由、开放包容的法治社会，除了个人权益之外，几乎没有什么是“神圣不可侵犯”的：总统可以丑化，甚至宗教符号也可以“亵渎”。

西方就有向耶稣像撒尿的艺术作品，而且长期公开展出，也没见人喊打喊杀。至于像撒切尔这样的政治人物更是“人尽可欺”，因为做公众人物是你自找的。你很清楚从步入政坛的那一刻起，你就会自动成为各种笑骂的“fair game”(正当靶子)，别人怎么骂你都不构成诽谤罪。

笔者还发现另一个规律：越是在大人物碰不得的地方，小人物的权益就越没有保障。

最后顺带提一个不吐不快的刺眼现象。在外国驻华使、领馆外的武警岗亭上，都标有“哨兵神圣，不可侵犯”的字样。这又是另一种极端：一个年轻的普通一兵，“神”、“圣”二字从何谈起？

其实标志想表达的意思，不过是“请尊重哨兵的尊严”而已。在涉外窗口如此用词不当，展示如此拙劣的中文，岂不让洋人笑话我中土无人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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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洪立：上海某杂志主笔兼资深编辑，到过世界五大洲几十个国家，目击过一些选举、革命和重大事件，见过一些有意思的人物。业余爱好：跑步。最得意的是第一年就跑完七个全程马拉松。